第15章 白教五鬼

冯瞎子寒声道:“好阴毒的手段,让幽魂借我们木帮人的尸身还魂,再来攻击我们!这个人肯定知道我们将尸体藏进西山地宫中保持不腐,是为有朝一日让他们复活。看来,这个人,对我们了解很深啊!”

“是啊。”李老太太点点头,“会是谁呢?”

冯瞎子语气愈发森寒地从口中挤出五个字:“黄袍魏友德!”

李老太太听到这名字,神情一肃,惊道:“什么?魏友德?十年前那一战,他不是掉进万人坑里死了吗!”

冯瞎子苦笑一声:“二婶子,当时咱们确实是看见他掉进了万人坑,可他到底死没死,咱们并没有亲眼见到啊!”

“不可能——”李老太太喃喃道,“万人坑中煞气冲天,落入必死,除非他有绝世的镇煞至宝,就像当年王大柳手里的三阳灯——”

三阳灯!一提到这个东西,我看见屋里的人除了我们几个小孩儿全都变得脸色极为难看。

冯瞎子咬着牙,仿佛有着无边的恨意淤积在他的胸口,只听他恨声道:“原来当年王大柳父子就是魏红河杀的!三阳灯也被他拿走了!如今留给了他儿子魏友德!这个畜生!”

我猛然呆住,冯瞎子口中的王大柳,就是我爷爷的拜把子兄弟,也是曾经的木帮二当家,一次带着他那只有两岁的儿子外出时被人杀死了。爷爷曾在一次醉酒后与陈瘸子提到,他一生有三件遗憾的事,第一件就是没能找出杀害我王大柳父子的凶手。

如今经过一番分析,当年杀我太爷爷的凶手已经昭然若揭,必然是这个魏友德的爹魏红河无疑。

我顿时在心底恨上了这个名叫魏友德的人,心想着,有机会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为王大柳父子报仇!

就在我们一群人在屋中商量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之时,屋外那些杂乱的叫卖声、脚步声、呼喝声在突然见就都不见了,整个村子在那一瞬间变得无比寂静,仿佛所有的声音都在顷刻间被抽离了这个村子,龙沙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我瞪大眼睛,扒着窗户向外张望,只见之前在路边叫卖的那些人,此时都像是被人失了定身咒,直愣愣地杵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看起来异常诡异。

而就在我刚要回头跟冯瞎子问眼前这诡异的场景是咋回事儿的时候,那些人竟然又动了起来。

他们齐刷刷地转过身,所有人都把眼睛瞪得死死的,像是恨不得把眼眶子都撑爆的样子,一个个木然地向我们家这儿看过来,一阵风过,这些人一个个竟然像纸一样轻飘飘地飞了起来。

我吓得“哇呀”一声,赶忙松开窗框子,向后连退了几大步,然后脸色煞白,指着窗外说不出话来。

李老太太见我被吓得不轻,迈着小脚儿走到我身边,从布满皱纹的脸上挤出一抹笑,摸着我的头道:“五儿,别怕,有太奶奶在!”

说着,李老太太把我还有身边的豆芽和铁柱,一个不落地揽进她怀里,挨个儿拍拍我们,叫我们不要害怕。

我被老太太这么一安慰,再看看身边还站着这么一大群的人,倒是安心了不少,不过这心里还是难免有些害怕。我又心有余悸地转过头,向窗外望去,顿时看到那些人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张张人形纸片,正被什么驱使着,像一群闻到腥气的苍蝇一般,向着我家房子缓缓飘来。

看到这一幕,我刚刚放下的心顿时又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它们冲进院子来。

然而,这些纸人刚一飘到围墙跟前儿,在那一排围墙上方便凭空生出一种湛蓝色的火焰,飘在最前面的纸人猝不及防,纷纷燃烧起来。

吓人的是,那些燃烧的纸人竟然跟像活人一样,在半空的蓝色火焰中痛苦地扭动着四肢,还会不断发出了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盯着那些不断被烧成灰烬的纸人,我虽然还是有些后怕,可原本提到嗓子眼儿的心还是不禁放下了一些,同时在心里暗暗长出了一口气,看来这房子周围果然是被爷爷他们布置了极强的法阵,估计这些人一时半会儿是冲不进来!

就在我以为那些纸人将无功而返的时候,却见它们在发现冲不进来之后,便学聪明了,不再一窝蜂似的向院子里冲,而是一个叠着一个,开始把整个院子围了个密不透风,然后围着院子开始快速的旋转,嘴里还不停发着“咯咯咯”的渗人笑声。

马大炮凑过来,望着外面密密麻麻地纸人,有些担心道:“这些玩应也冲不进来,这么把咱们围住这是干啥呢?该不会是那些白教畜生趁着咱们看不见的档口儿,在外面偷着整啥幺蛾子呢吧!”

院子外,白花花的到处都是纸人的影子,铺天盖地,完全挡住了我们的视线,使得我们根本看不到外面有什么人?也难以察觉那些人在屋外布置什么?

吴木匠的目光向左右一扫,皱起眉头道:“啥也看不见了!二奶奶,冯爷,备不住真像大炮说的,他们正在外面搞鬼!”

还没等冯瞎子与李老太太出声,院外陡然传来了一阵张狂的笑声,那是远远从那些纸人身后传来的几声冷笑:“敢问木帮中人何在?可敢出来一见?白教五仙前来拜访!”

吴木匠听了这话,在屋里“呸”地吐了口唾沫,恨恨道:“是该死的白教五鬼!白教的人果然第一个找上门来了!”

而一旁的马大炮一听来人的报名,眼珠子一下子就红了,头发也跟着竖了起来,当即撸起袖子便要夺门而出!

冯瞎子手快,一把拽住他,冷着脸喝道:“你干啥去!”

马大炮红着眼,喘着粗气大声叫道:“我出去干死这五个王八犊子!我要为我爹报仇!”

“胡闹!这外面白花花地,啥也看不清,你出去送死?”冯瞎子喝骂道。

马大炮梗着脖子,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双眼珠子满是恨意,可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敢跟冯瞎子顶嘴,强忍住了怒气。

“大炮啊,好孩子,听你冯叔的,现在先别冲动。”李老太太转过头柔声安抚马大炮,说着向窗外望去,声音一下转冷,对冯瞎子道:“这些纸人晃得老婆子我头晕,吵得更让人心烦!烧了!”

“好!”冯瞎子答应了一声,伸手在墙上摸索了一阵,然后猛然一掌打在一处墙面上,喝了一声:“燃!”

话音刚落,我们就看到他掌击的那面墙上浮现出一张紫色符纸,上面的符箓闪烁了一下,爆发出一阵璀璨的金光,而后缓缓消失在空气中,而院外的那些纸人竟然真的就在周身泛出蓝色的火焰,忽地凭空自燃了起来。大片的纸人尖叫着在空中化为飞灰,像一阵灰黑色的雪,缓缓从半空中飘落。

没有了纸人的遮挡,我这才看到院外的情景,同时看到了那自称白教五仙的五个家伙。

那五个人看到漫天的纸人在顷刻间变为飞灰,此时也是一脸阴沉,狠厉地向屋中望来。

他们五人最左边一个的高壮如熊,豹眼虬髯,长着屠夫一般的面相,看起来极为凶恶;紧挨着他站着的第二个人穿着一身麻布白袍子,手里还拿着一个哭丧棒,长脸狭眸,黑发及肩,一脸刻薄绝情相,看起来竟与传说故事中的白无常一般无二;第三个则是五短身材,整个人看起来生得像一座地缸,那体型可真就是传说中的“有缸粗没缸高除了屁股全是腰”,一张大胖脸上嵌着一双牛一样的硕眼和一副几乎塌进脸皮之下的鼻子,鼻子下面竟然还有一张估计能塞进拳头的大嘴!真是长得要多丑就有多丑;第四个的身材是枯瘦如猴,小小的个子看起来极为不起眼,只是那一双黑豆眼睛里时不时闪过阴邪的目光,看起来最为恶毒;最后一个却是个穿着百衲衣的驼子,住着一根乌黑的木杖,低着头,一头灰白的头发耷拉下来,几乎遮住了整张脸,让人看不清他的容貌。

“洪展,白无愁,钱渊,麻猴,葛驼子!”看着院外的五人,我身边的马大炮几乎把一嘴钢牙咬碎,依次含恨念出了他们五人的名字,“早晚有一天,我要一个个弄死你们,拿你们的脑袋去西山祭奠那些被你们害死的木帮兄弟,祭奠我爹!”

“怎么?老朋友来访,连门都不敢开吗?”地缸身形的钱渊从五人之中像怀了孕的母熊一般挪着步走出来,向着屋子的方向冷冷一笑,“以为龟缩在屋子里就没事了吗?”

“他们不出来我们就杀光这村里所有的活物,逼他们出来!”一旁的洪展阴冷地一笑,把一双手捏得嘎嘎直响。

他故意把话说得很大声,使躲在在屋里的我们能听得一清二楚。

听到他这么一说,我立马吓得不行,赶紧抬头去望身边几个大人的表情,待看到他们似乎对此并不是特别愤怒的时候,我赶紧用力摇起李老太太的胳膊吵嚷道:“太奶奶,您没听到吗?他们要杀光咱们村里的人!”

铁柱此时也被吓得嘴唇发白,结结巴巴道:“太奶奶,咋——咋整啊!”

豆芽更是泪眼汪汪,眼巴巴地望着李老太太,急得连声咿咿呀呀。

李老太太低头望了我们三个一眼:“乖孩子,没事的,咱们村里的人都在这儿了,没事的!”

都在这儿了?怎么可能?我与铁柱、豆芽对了一下眼神,我从他们的眼睛中也看到了明显的不相信。

这话说给谁谁也不会相信啊!这龙沙村虽然不大,但几十户人家还是有的,虽然平时大家不常互相走动,可也远不止眼前的这几个人啊!难道爷爷他们已经让村里人都搬走了?

可我再看屋内的其他几人,他们明显都听清了洪展的话,可对于洪展所说的要杀光村里人的威胁都没表现出特别惊恐的神色,就连那个最胆小怕事的药篓子此时也表现得很淡定。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一头雾水的我只好强忍住内心中的疑问,继续向窗外望去,静静地看下去。

“还不出来!”洪展邪恶地一笑,大声对他的手下喊道,“挨家挨户的搜!把人都给我抓来!一个也别落下!”

一群白教喽啰一哄而散,向着村中各处跑去。

很快,我便看到又大批的村里人被拖拽着抓到了我家门前,那些人里面,有在村里时不时可以见上一面的婶子,有偶尔会在路边打招呼的大爷,还有曾经跟着我和铁柱一起练武的小孩儿。

只见他们被白教的人强拉硬拽着按倒我家门前跪了一片,每一个人都惊恐不已,却又不敢拼命叫喊,因为他们每个人的脖子后面都架着一把冰冷的刀。

看到这副情景,我当即大急,叫道:“你们快出去救他们啊!去救他们啊!”

“别吵!看着!”冯瞎子的脸色很阴沉地喝止了我的吵闹。

随后,他“望”着院外那些跪着的熟悉的面孔,重重叹了一口气,低声似自语般道:“十年了,终究还是有这么一天,你们本就不该在此,我们逆天而为,强行帮你们延长了十年的阳间生活,可终究天命不可违,该来的总归还是要来,你们此番便散了去吧。”

我对冯瞎子一直有些畏惧,被他那么一冷喝,顿时不敢在吱声了,只能面色焦急地听着冯瞎子口中说的这些让人不明白的话,再眼巴巴地去看屋里的其他人的神色,每个人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些难过,可却都还算淡定。

为什么他们一点也担心那些村里人的死活?我急了,于是又想大声吵嚷,让他们出去救人。

可就在这时,我看到冯瞎子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古旧的木牌,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似乎是一个个名字。

只见冯瞎子对着那木牌念了一段咒语,那木牌就开始缓缓放出乳白色的光芒。

这时,李老太太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向窗外看,并轻声对我说:“他们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