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再见豆芽
历经了几日的跋涉,我终于再次回到狗群聚集的溪水旁。
在我离去的这些天里,终究还是有几只大狗没能抗住伤痛的折磨,死去了——
此外,大黑狗告诉我,在我离开后不久,他便发现野猫群不知为何兀自大乱起来,期间竟然还在山岗上开始了自相残杀。
我料想此事应该是由于那两只狸猫首领被梁姬杀死所致。野猫群失去了具有统摄力的首领,故而产生了内斗。我向大黑狗确认,那群野猫的首领是不是两只长得一模一样的狸猫。
黑狗点头称是,并好奇我是如何得知的。
于是我便将路上的遭遇告诉给了他。
当大黑狗听说两只狸猫已死时,不仅又惊又喜,兴奋的他不住摇晃着尾巴,向我反复确认这件事是否是真的。
当得到我多次肯定后,大黑狗才终于雀跃地大叫了一声,然后转身对着狗群一阵狂吠。
听到大黑狗欢脱的叫声,整个狗群霎时都骚动起来。
大黑狗叫过几声后,竟像狼一样仰头对天,不断发出“呜呜呜”的长啸,所有的狗也都跟着他,一起仰天发出长啸——
我震撼地望着眼前的场景,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半晌后,大黑狗率先停止了长啸,他转过头望着我,目光无比柔和。
随后,出乎我意料地,他低头曲腿,以一种类似人类跪下的姿态跪伏在我身前。
紧随其后,所有的狗也像众星捧月一样朝我围了过来,而后亦如大黑狗一般在我周围缓缓伏下。
我再一次震惊了,不知所措的我赶紧挥手叫他们起来,惊问大黑狗这是要做什么。
此时,大黑狗的声音再次出现在我脑海里:“你帮我们杀了仇敌,替我们村报了仇,这是大恩,我愿意带领狗群认你为主人。”
我大吃一惊,赶紧摆手:“这怎么能行!”
大黑狗抬起头,目光真挚地望着我:“我们本就是一群丧家之犬,如果没有主人,我们永远都只是一群无家可归的野狗!”
望着大黑狗那真挚的眼神,我的心猛地悸动了一下:是啊,报了仇就该回家了。可他们曾经的主人都已经死去,如今虽然大仇得报,可哪里又是他们的归宿呢?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地望向围在我身边的这群大狗,只见他们每一个的眼中都闪烁着对我的恭敬以及对家的渴望。
我不禁想到了自己与豆芽,于是在心中作出决定,对大黑狗点点头道:“那好,从今天起,你们就都是我的伙伴了!等我回龙沙村救出爷爷他们,以后龙沙村就是你们的家!快起来吧!”
狗群在大黑狗的带领下站起来,兴奋地围着我跑来跑去,不断有狗狗凑到我身边伸出舌头来舔舐我的手掌。
感受到那些从手心处传来的带着真挚情感的温热,我的心一下子变得温暖起来。
就这样,我成为了狗群的新主人。这是我此前从未预料到的事情。
原本不过是一次萍水相逢,最后竟演绎成为了一场深情相依的羁绊。
或许这便是缘分吧。
接下来的两天,我挑选出一些草药,用它们熬制成药汤,喂给那些尚有伤病的大狗喝下去,帮助他们治伤。
闲暇之余,我给每一只狗狗都取了名字,大黑狗的名字叫“黑锋”。
时间转眼又过去了三天。
三天后,我将黑锋叫到身边,我告诉他我要回到我师父那里去学本事,等我术法有成并且救回爷爷和村里人后,我会重新回到这儿,带他和狗群回龙沙。
大黑狗神情肃穆地对我叫了两声,我知道他是想与我一起回龙沙救人。
这几天里,我已经将龙沙的事对他讲述了一遍,因此他也清楚的知道我将要去做什么。
我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弯腰下去轻轻搂住他的脖子,然后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我答应做你们的主人是为了给你们一个家,而不是为了让你们陪着我一起去冒险。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要自己去做,我再也不能做一个只会逃跑的胆小鬼!我要靠我自己救回我的家人!”
黑锋用头在我的脸颊上轻轻蹭了蹭,安慰似地在我耳边轻呜了两声。
我站起身,注视着他的眼睛,郑重道:“你们在这里等我回来!到时候我带你们回家!”
黑锋的情绪有些低落,不过仍对我点了点头,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浓浓的不舍。
可我终究还是要离开,因为在龙沙还有很多人等着我回去。
大黑狗带着狗群送着我一直走了六七里的路程,仍不肯折返。直到我不断挥手驱赶他们,他们才依依不舍地返回了那个临时的聚居地。
告别狗群,我揉揉有些发酸的鼻子,深吸了一口气,向着来时的方向大步走去。
一路上,我满怀期待,时不时摸摸挎包里的宝药,这是能使我变强甚至救出村里人的宝贝,姜老鬼说当我用宝药淬炼过身体后便可以修习更为强大的诡术。
对此,我满怀期待。
经历了数天的风餐露宿,我终于再一次回到了曾经封印着姜老鬼的地宫附近。
然而,我却吃惊地发现,不论我怎么寻找都找不到前往地宫的那个洞口。
我开始变得有些慌乱。
我拼命地按照记忆中的位置去寻找,可不管走多远,结果发现自己不过是在原地打转儿。
顶着一脑门儿的细汗,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猜想会不会是姜老鬼在此地布置下了某种诡术迷阵。
想到这儿,我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我扯着脖子大叫:“师父!师父!我回来啦!快让我进去!”
我的声音悠悠荡荡地四散传开,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我的心再一次慌了起来,继续底气不足地叫道:“师父?师父?”
“哼!”突然有一声不满的冷哼在我心底响起,“那么多的术法难道是白教你的吗?自己想办法进来!”
听到这声来自姜老鬼的呵斥后,我的心反倒踏实了下来。
我伸手擦擦额头的冷汗,心道:还好,姜老鬼还在!
姜老鬼的冷哼使我知晓了这里确实是被他设下了某种诡术阵法,进而遮蔽了原本的空间,形成了一种类似鬼打墙的迷障。
既然姜老鬼不肯给我开“门”,那我就只能靠自己用诡术破障寻路了。
我索性坐在地上,一边打量四周的环境,一边努力思考起来。
诡障之术,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只有寻到了“门”,或者找到“门”后隐藏的东西,才能得以破障而入。
我席地而坐,思索了片刻,突然想到《奇门一千零八十局》中录有一门寻阴之法,是专门用来寻找阴魂的诡术法门。据说运用了这一法门后,双眼便可以看到阴魂所在,甚至可以捕捉阴魂走过所留下的阴气痕迹。
如果我用寻阴之法寻得了姜老鬼的所在,或者寻到了他曾在迷阵中留下的痕迹,不就可以一举闯过诡障了吗。
想到这儿,我自信满满地起身结印,用牙咬破中指,以精血轻轻点在双眸上。
精血沾湿双眼的一瞬,我只觉得双眼微微发痒,而后眼前的世界一下变得灰蒙蒙的,但这种情况只维持了几个呼吸,片刻后,我眼前又再次变得格外清晰多彩,除了视力恢复如初外,我竟然可以在现世中看见一道道淡淡的阴气痕迹。
我抬眼向远处望去,随即看到右手边的不远处,有一团漆黑如墨的阴魂漂浮在那里。
我在心中暗自得意:这肯定就是姜老鬼了!
收回目光,我看到眼前有一条淡淡的阴气残留的痕迹,循着这道痕迹,我迈步走过去。也不管身前是大树还是灌木,我都不予理会,只是一味径直地向前行进。
在走了十几步之后,我终于破除了迷障,走到了姜老鬼身边。
我自得地收起术法,抬头望向姜老鬼:“嘿嘿,师父,怎么样?”
姜老鬼面无表情地望着我,刚欲开口,却有另一道如银铃般的声音在我身前不远处响了起来:“哥!”
我被身前突然响起的女孩声惊了一跳,忙抬头去看。
这一抬头,我欢喜得几乎流出泪来。
一个令我魂牵梦萦的身影,此刻竟然就站在距我不到五米的地方。
“豆芽?”我愣在原地,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是真的。
豆芽看见我,眼眶一下子便红了,随即小嘴一瘪,用力甩动着一对小胳膊,大步向我跑来。
她像只乳燕一般,猛地扑进了我的怀里:“呜呜呜,哥,我好想你——”
我下意识地抱住她,感受到怀里那团柔软的身躯,我这才相信此时的一切原来都是真的。
我低下头,激动地用双臂紧紧搂住豆芽:“哥也想你!哥也想你啊!”
“哥,我想你!”
“嗯嗯。”我连声答应着,然后突然意识到豆芽一直是在与我说话,而不是像从前那样咿咿呀呀地用手比划,我心头猛地一颤,震惊地看向豆芽,“豆芽,你会说话了!你竟然会说话啦!你怎么会说话的?”
豆芽的小脸儿在我本就不算干净的短衫上蹭来蹭去,加之脸上的泪水,再抬起脸时已经变成了一只小花猫:“嗯,会说话啦。”
我的眼眶里也早已蓄满了眼泪,我用手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蛋蛋,再次不敢置信地用右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儿,然后欣慰地闭上眼,轻轻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豆芽,真的是你!哥不是在做梦!太好了!豆芽,哥以后再也不让你离开我了!”
豆芽轻轻搂着我的腰,小嘴儿一瘪,泪珠子又吧嗒吧嗒掉下来:“我以后也不要离开哥哥啦——”
我抱着豆芽哄了她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停止了哭泣,却依旧腻在我身上抱着我不肯撒手。
我也乐得她这么粘我,索性就这么一直抱着她。
待我再想起姜老鬼时,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飘走,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我重重坐到地上,满心幸福地搂着怀里的豆芽,好奇地问她怎么会找到这里,又怎么治好了不能说话的毛病。
豆芽在我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开始对我讲起她与柳娘与我分开之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