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宝药

已经确认了梁姬与吕宰的关系,我赶紧进入吕宰徒弟的角色,向梁姬讲述我是如何拜师于吕宰,并又是如何受吕宰疼爱的。

在我一番真真假假的哄骗之下,梁姬很快便相信了我师承吕宰的事实。

我告诉她,如今吕宰脱困所需的阴魂已几近完备。

现在只需要寻来几味宝药,以保证师父在脱困之时灵体不损便可。

我告诉她,我此番一路北行,正是要去那前方的灵地寻找宝药。

当听我说到吕宰已经将要脱困,梁姬当即喜形于色。又听说我是为了救出吕宰,才要去一处灵地采药时,便称要与我一同前往。

我对此故作沉吟,可心中却早已是大喜过望。

本来我还在头疼于如何才能从那两条大蛇的眼皮子底下,将宝药从那片药地里偷出来,可如今身边跟了个梁姬这么个听指挥的白衣血瞳煞,我便直接有了应对的办法!

届时,我用驱虎吞狼之法,叫梁姬去牵制住那两个土皮子,最好让他们斗一个两败俱伤,这样我便能从中坐收渔翁之利,若是这女鬼不死,等到时候我拿到了宝药,再见机行事。

大不了一路跑回到师父那里,再让师父助我除去这个女鬼!

只不过这样一来,大黑狗那里可能就要多等几天了,不知那些受伤的大狗能不能等到我去给它们治疗。

想到这儿,我偷偷瞥了一眼梁姬,心中暗暗对她诅咒道:最好是和那两条土皮子一起死在山谷里!

我与梁姬很快达成了一起去采摘宝药的共识。

我带着梁姬一路往北走。

路上,我旁敲侧击地向梁姬打听她是如何与吕宰相识的,要知道周汉之间可是相隔近千年。因而对于这二人能成为主仆,我心中充满了疑惑。

经过一番打探,我大概才知晓了这梁姬与吕宰之间的渊源。

梁姬本是西汉时期汉中郡的名妓,她因容貌姣好、风华绝代而闻名汉中。

但奈何生不逢时——

当时乃是汉成帝在位,西汉王朝已经日薄西山。

山河动荡,而汉成帝又一生无子,疾病缠身。

面对这些,汉成帝束手无策。

最终,一筹莫展的他只好将希望寄托于鬼神,将命运交付于方士。

公元前九年,有一个从苍梧郡远道而来的方士请求觐见汉成帝,称自己曾于苍梧山野间望气,进而窥得天机。

汉成帝大喜,赶紧将其召见。

深宫之中,方士与汉成帝一番密谈,彻夜未眠。

据方士称,汉成帝之所以膝下无子,是因为王城上空有一条虚无的大蟒蛇扼住了天子降生之路,进而使得天子无法投胎。

需要派人将蟒蛇引走,才可喜迎天子降世。

汉成帝忙问如何引走蟒蛇。

方士称,蟒蛇生性喜阴煞,需寻得一个天煞命格的女子,将她带到幽州以北。过辽西郡,偷偷潜到扶余和肃慎人的地盘,在那里以此女之血祭天,以天煞血的气息将蟒蛇从中土引走,这样,不仅才能破除无子之灾,更能破坏扶余、肃慎两族的天运,一举两得。

汉成帝听信了方士的话,当即命他寻找拥有天煞命格的女人。

方士对汉成帝道,在来的路上,他已经推算过了,汉中郡有一位名妓,名叫梁姬,便是天煞命格。

汉成帝立刻命人以莫须有的理由抓了梁姬,在其丝毫不知自己因何而被捕的情况下,秘密派军士押着她随方士渡过了辽北长城,暗中来到了肃慎人的地界。

那方士几经探寻,终于在深山中寻得一处适合血祭之地。

他称此地之下气运流转、生生不息,在此处以天煞血祭天,刚好可以沟通上天,进而引得蟒蛇北上。

然而,就在一众军士刚欲杀死梁姬以她祭天时,他们所立的地底突然黑气喷涌,几个押解梁姬的军士对此毫无防备,几乎顷刻之间便皆遭蚀骨而死。

唯有方士以诡术逃过一劫。

但那黑气阴稠诡秘,丝毫不给方士逃脱的机会,顷刻间便如雾般将方士包裹于其中,随后钻入方士的体内,方士七窍没入黑烟,霎时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

他望着梁姬,问她想不想作为活祭品,如果不想,就认他为主人,而他会让她从此得以掌控自己的命运。

那黑烟便是吕宰从地下的唯一真宫中强行分出的残魂。

在地宫中生不如死的吕宰感应到了拥有天煞命格的梁姬,发觉她正合适修习自己的诡道,便心生一计,欲教授梁姬诡道之术,待她学成,命其为自己搜集阴魂,而后里应外合,或许可以帮助自己脱困。所以吕宰才冒着神魂有损的危险,强行分出了一缕暂时可存在三年的残魂。

残魂寄居在方士体内,日夜教导梁姬。

就这样,梁姬在吕宰的教导下,诡术渐成,寿命长达数百年。

三年里,梁姬从吕宰身上体会到了完全不同的与男人相处的感觉,不知不觉间,竟慢慢对他生出别样的情感。然而,三年之后,吕宰的残魂消散,临散之时,他告诉梁姬,自己被困于地宫之中,不得脱身,若想相见,便需为他寻来足够的阴魂,以其为匙,冲开唯一真宫隐匿在虚无中的门,这样两人便可再见。

吕宰的残魂消逝,使得梁姬痛不欲生,她对吕宰的爱皆变成了对世人的恨,她不断搜集阴魂,有时甚至残杀生人,只为了积攒足够的阴魂之力,以助吕宰脱困。

后来,一个来自武陵郡的诡道高人不知因何来到肃慎,偶然撞见梁姬害人,拼着重伤将其斩杀,并用五槐困阴的法门将她的尸身困在了地底。

那人本想借用地气慢慢消减净梁姬的怨气,却不曾想她也修习过部分的《焏源天术》,因而阴魂不死不灭,竟在地底一直几千年都未曾消散。

了解到梁姬的这些事,我心中暗暗吃惊,没想到她竟也学过部分《焏源天术》,因而对她的警惕又提上了数分。

行走了近两日,我们终于见到了大黑狗所说的山以及那穿山的窄洞。

洞外林木葱茏茂密,纵横交错的藤蔓攀附在小山的石壁上。在众多暗绿色枝叶的遮蔽后,隐隐可以窥见一条幽深的洞穴。

我小心翼翼地摸过去,轻轻扒开洞口处的杂乱枝叶。

伸头望着眼前的狭仄洞穴,微微能够从中看到一些光亮,可见洞穴并不深远。

我回头对梁姬郑重道:“就是这里了,穿过这个山洞,后面就是药地,师父他老人家所需要的宝药就在里面,只要我们取走宝药,就可以从地宫中救出师父,并保证他老人家的身体不会出问题!”

梁姬听我这么一说,立马便要穿山而入。

我忙叫住她:“我听人说这洞后有两条蛟蛇守着药田,想必它们定然不会让我们轻而易举地拿走宝药,我们还要小心行事!”

怎知梁姬听了我的话,一身煞气外冒,寒声道:“不论是谁,只要胆敢阻挠主人出世,他就必须得死!”

梁姬身上翻腾的滚滚煞气打在我身上,我不禁一个激灵,只觉得手脚霎时变得冰凉。

我心中暗道:一会儿就让你跟那两个土皮子好好斗上一斗。

我对梁姬道:“一会儿你进去,观察一下宝药所在的位置,然后引走那两个蛟蛇,引得越远越好,等你们走远一些后,我便会进去采药!”

梁姬冲我点点头,对我的安排并无异议。

梁姬率先穿洞而去,不多时,我便听到山谷内传来几声惊天巨响。

“嘶嘶嘶——”几声巨大的蛇吐芯子的声音紧随其后地传来。

一时间地动山摇。

我赶紧抓紧身边的老树,静静听着里面的动静。

里面的打斗声巨大,从山谷内更是传出阵阵寒气,我死死抓着老树的枝干,心中暗道:也不知这白衣血煞瞳是不是蛟蛇的对手。

“蠢物!”我陡然听见山谷中传来一声来自梁姬的怒喝。

随后听见一阵什么东西与地面快速摩擦的声音,并渐去渐远。

我立刻知晓,这是梁姬故意将两条大蛇引走了。

我赶紧松开手,钻进洞穴,朝着前面的微弱光亮跑去。

跑了数十步,眼前豁然开朗,一大片宛若仙境的平原出现在我面前,四周土地平旷,各处盛开着颜色鲜艳的花朵。

虽然有些地方因为刚刚的战斗而被破坏,故而显得格外凌乱。

但我依旧为眼前的美丽风光所震惊。

我眼前便是一片淡曙红色的花海,它们静静地盛开在我面前,曼妙的身姿不可方物。花海中,有一些白色蝴蝶不断从中上下翻飞。

我从未见过如此美妙的景致,一时间不免有些痴了。

我慢慢地走过去,走到了一棵直径足足有两米粗的大树旁,这是一棵我叫不上名字的树,树上升满了朱红色的小瓣儿花朵,像是红樱。它的枝丫下垂,像垂柳一般,向四周伸张开去。有些过于纤细的花枝,已然带着满枝的朱红,就快垂到地面上了。

有微风轻轻吹拂而过,花朵稀稀落落地飘下,像一阵红色的雪,有的落在我肩上,有的落在了我脚边。

我抬头望去,山谷的另一边,也就是远方,是一片绵延的苍翠山峦。

原来这就是宝药之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