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六棺分尸

鬼打墙,在民间又叫鬼砌墙、鬼挡墙,就是一个人在夜里或郊外、坟场独自在路上迷路的一种说法。也就是在夜晚或郊外行走时,分不清方向,自我感知模糊,不知道要往何处走,所以老在原地转圈。

但老人常说鬼打墙外定有鬼,是鬼一直拽着你的衣服使你在原地转圈儿不让你走!所以你才迷失了方向,走不出怪圈。

我一想到可能是遇到了鬼打墙,浑身上下都不免发凉,额头上开始呲呲地向外冒冷汗。

用胳膊在额头上胡乱擦了两把,然后我小心翼翼地弯下腰,在地上摸索了半天,捡起来一块儿石头,瞅准了前面的绿光,试着往前用力一扔。

我是想试试看能不能丢过“墙”去。

结果我这么一甩手,石头飞出去老远才传来落地的声音,这期间石头并没受到什么阻力。

我暗暗咽了一口唾沫,强忍着心里的惊疑,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可走来走去,却依旧还是原地打晃。

这下我急了,又蹲下去捡起了几块石头,卯足了劲儿向前扔去,听那些石块飞行的声音,仍是毫无阻碍。

这是咋回事儿啊!前面明明啥也没有,我咋就走不过去呢?

背后的汗珠子像是春后的野草,一茬接一茬往外冒。我只感觉背后的衣服都已经快湿透了。

正当我急得一脑瓜子汗的时候,一片死寂的黑暗中突然传来了白霁子的声音:“你咋进来了?”

我一听是白霁子的声音,心头大喜,赶紧开口叫道:“你在哪儿呢?快拉我一把,我过不去了!”

“我离你挺远呢!你把脖子上的猪精骨拿在手里,用它顶在前面,再往前走!直走大约五十步,就能看到我了!”白霁子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记着,不管遇到啥都别回头,直走就对了!”

我忙按他说的做,终于是再没有什么阻挡,一步一步接近了那抹幽幽的绿光。

四十六,四十七,四十八,四十九,我在心里默数着步数。

数到四十九时,我已经来到了绿光之前,却依旧没有看到白霁子的身影。

我以为白霁子是老鼠模样,可能正在哪个旮旯里呢,所以还特意趴在地上找了找,结果也没看见他。

我想起来白霁子刚刚说的话,抬头看了看眼前的绿光,我咬咬牙,五十,闭着眼又往前迈了一步。

接着,我整个人便走进了那一抹绿光中。

感觉自己没有撞上任何东西,而且双脚依旧踩在地面上。

我睁开眼,结果发现自己一步踏进了另一个石室,四下望去,我看见了白霁子。

他已经变回人形,此时正在地上画写某种符咒。

“你怎么进来的?我不是叫你等我吗?”白霁子回头看了我一眼,话语中带着些许不满。

我忙把有人进洞的事跟他说了。

白霁子嘟囔道:“我和灰三还以为这是个天然的地洞,没想到——不过没事,你应该是无意间触碰了某个机关才进来的,那人应该一时半会儿进不来!”

这时,原本只有我和白霁子的石室中突然想起了另一个声音:“蠢徒,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天然的地洞!还有啊,你知道外面是什么人,就敢说他进不来?”

我被这突兀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忙循声望去,只见白霁子身侧立着一面铜镜,里面有一个不修边幅的老道士正在撮牙花子!

见我跑到镜前望着他,那老道士“嘿嘿”一笑,露出一嘴大黄牙:“小东西,你就是那张老蔫巴的孙子吧?”

听他说话的语气,似乎与我爷爷是旧识,我慌忙点头:“是,请问您是?”

“嘿嘿,我是长白山灵泉道长。”老道士回话的语气颇为自得。

奈何我从未听过这个名字,只好冲他懵懂地眨巴了两下眼睛。

似乎是看出了我脸上的茫然,老道士不自然地皱了皱两条雪白的长寿眉,不满道:“咋地,你爷爷那老东西没提过我?”

我听他称呼我爷爷为老东西,顿时心里有些不高兴,我板起脸摇了摇头,语气有些硬生生道:“没提过!”

老道顿时急了:“嘿!张老蔫巴咋可能没提过我呢?麻衣冯瞎,过阴吴痴,奇门老蔫巴,左道陈瘸子,黄袍魏红河,白教鬼人愁,加上我长白灵泉道长,关东七诡你没听说过?”

我听了这老道士的话,不由得一愣,说实话,除了这个长白灵泉道长,其余的这些人或是我自幼熟识,或是听闻过名号,偏只有这镜子中的邋遢老道,我是真没听过。还有啊,那个穿黄袍的不是叫魏友德吗?怎么到了这老道口中变成了魏红河呢?

那老道见我似乎是真的没听过他的名号,气得胡子都歪了,哼哼道:“你们木帮的人真是——”

老道在镜子里措辞了半天,才吭哧出一句:“真是混账!”

这时白霁子有些不耐烦地插话道:“师父,你快别跟他闲扯了!你倒是说说,这鬼尸到底能不能镇住啊?这外面还有人堵着呢!咋就不知道紧慢?”

鬼尸?

我这才注意到这个显得有些狭窄逼仄的石室阴暗处竟然摆着六个石棺,不同于普通的棺材,这六个石棺都很小,在我的判断看来,根本就不可能装下一个完整的成人尸体,即使是孩子的尸体似乎也很难装下,除非那石棺之中装的都是三岁左右的幼童。

我头皮有些发麻,颤声问道:“这棺材里装的是童尸?”

白霁子正忙着在地上画符,头也不回道:“什么童尸,你没看到墙上吗?”

由于墓室内过于幽暗,我刚才只看到了六口奇特的石棺,听他这么一说,我这才注意到我正对着的墙上似乎还挂着什么东西,我点亮火折子,往前一伸,待看清了墙上的东西,我不禁吓得“噔噔噔”连退了三大步。

那墙上挂着的,竟然是一整张完好无损的人皮!

一整张人皮,被九根又粗又长的棺材钉子死死钉在墙上,那九根钉子分别插在人皮的双眼、口、鼻、双手、双脚、下腹丹田上。

我看得浑身直冒凉气,然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看向那六个石棺,根据它们摆放的位置,我已经隐隐猜测出其中装的应该分别是这个人的头,四肢和躯干。

这——分尸!

我目瞪口呆,心中的惊骇简直无意附加。

虽然早就知道这洞穴里肯定没啥好东西,却也没曾想会是这么邪性的玩应儿!

铜镜中的老道看到我惊恐的模样,呲着黄牙“嘿嘿”笑道:“怎么,小娃娃,害怕了?”

我并未理会他的嘲笑。

但说实话,我是真的被吓到了,我很难想象会有人被这般下葬,人皮被剥下来像图腾一样钉在墙上,而尸身也被卸为六块,分棺而殓,这简直就是让人永世不得超生的做法!

灵泉老道像是见惯了这等场面,在铜镜里扣着鼻子嘻嘻哈哈道:“这是九钉镇魂、六棺分尸的邪法。人在将死未死之时,用小刀在他的天灵盖儿上开一个小口儿,然后用水银从口子中灌下去,这个人的整张人皮就会褪下来,由于扒皮的过程中极为痛苦,被扒皮的人通常的结果都是活活疼死,而他产生的极大怨气就会携带着他的魂魄栖居在这张人皮里。用九根三寸长的棺材钉将这张人皮钉住,也就是钉住了这个人的魂魄,这么一来就能让他的魂魄困在人皮里,永世不得超生!而这六个石棺,分别装殓尸身的一部分,又被摆成聚阴生魂的格局,使得人皮中的冤魂永远也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消散,这样一来,这个人就要永生永世受铁钉穿魂之苦。唉,也不知道是谁,有多么大的仇怨,竟然用了这么恶毒的阵法和手段!”

“师父!我看这石棺,最少也要有几百年之久了,想必那人皮中的东西早已不堪折磨,化成了厉鬼!刚刚我不小心触碰了镇阴图腾,它不会跑出来吧!”白霁子这时已经在地上画完了符咒,但他仍显得有些不安。

“徒儿不急,你再在旁边画一个三清破煞符,那个小子,你上前去看看那石棺上可有文字,如果有,看看写的是什么?”这灵泉老道吩咐完白霁子又来指使我。

我其实心里挺不愿意的,万一这周围有啥机关,或者有啥看不见的符咒法阵,我这冒冒失失地上前去了,不一下子就着了道儿?

看见我在那儿磨磨蹭蹭,半天也没动,清泉老道在铜镜里冲我直瞪眼睛:“你小子磨叽啥呢?怕死?没事儿,本道看了,那石棺周围啥也没有!你们俩赶紧把这儿收拾好了好离开,刚才你说的那个跟在你后面的人没准儿真能进来!”

我听他说我怕死,不禁脸上一红,梗着脖子犟道:“谁怕死了!我是看看到底先看哪一个!”

话是这么说,可我这心里还是有点打怵,可没办法,如果真有出了什么事儿,我跟白霁子都在这石室里,谁也跑不了。

想到这儿,我咬咬牙,迈步向前,走到离我最近的一个石棺旁边,举着火折子向上面看去,我在上面找了半天,才在靠近石棺底部的位置发现了一行像图画似的的小字。

我看了半天,也不认识这是写得啥。

灵泉老道在铜镜里不耐烦道:“喂,小子,找到没有啊?”

“找到了!”

“什么字?”

“这——我不认识!”我只好如实相告。

“啥?原来你小子不认字儿!”灵泉老道气急败坏道。

我一听急了:“啥我不认字儿啊!是这上面的字写得横七竖八的,像画儿似的,我不认得!”

没想到我一说完这句话,画符咒的白霁子和铜镜里吹胡子瞪眼的灵泉老道都像石化了一般,眼中充斥着惊骇。

白霁子蹭地从地上站起身,一跃来到我身边:“在哪儿呢,我看看!”

我用手一指:“你看你认不认识吧,反正我是不认识!”

白霁子的脸变得像纸一样白,从嘴角边儿挤出两个字:“金文!”

铜镜里,灵泉老道一张老脸都快要从镜子里挤出来来了,他瞪着两个眼珠子,不敢置信地大声问:“乖徒弟,你说啥?”

白霁子咽了口唾沫,再一次重复道:“金文!”

灵泉老道这下算是确认了,整个人呆滞在铜镜中,半晌才结结巴巴道:“金文!这至少是春秋墓,不行,乖徒弟,你们俩快走!”

灵泉老道话音刚落,这密闭的石室里竟然响起了一阵空灵诡异的笑声,那声音一会上一会下,回荡在整个石室中,让人分不清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不好!”铜镜里的老道士大惊失色,“好像又有人打碎了外面镇阴图腾,没了图腾压制,这东西要出来了!”

像是印证灵泉老道的话,墙上那原本钉这人皮的九根钉子竟然开始自己晃动,“嘎吱嘎吱”九根钉子一起晃着往外冒。

“师父!现在咋办啊?”白霁子道法再高,毕竟也还是个小孩儿,这时也已经急得要哭了。

铜镜里,灵泉老道也急得直跳脚:“你道行不够啊!不够啊!”

“师父!你可别转圈儿了!倒是像个招儿啊!再等一会儿,钉子就要全掉出来了!”

我抬头一看,可不咋地,那九根钉子摇摇晃晃,已经即将脱离石壁表面。我仿佛已经看到那张人皮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阴森诡异的笑容。